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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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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將葛濰濰列為觀察對象, 林徽真對她就不免多了些關註。

整節課裏, 葛濰濰一本正經地照著對面高二的體育課葫蘆畫瓢,林徽真則默默地審視著她。他觀察的目光足夠隱晦, 旁邊的人都沒有察覺到,但某只趴在校園林蔭道兩側樹木裏面,狡猾地用樹葉擋住了身體,只露出一雙綠瑩瑩大眼睛的黑貓不滿了。

總算挨到了下課, 原地解散後, 眾人三三倆倆地向食堂走去。

這會兒學校大門也開了,想要去外面小吃一條街吃午飯,學校也不會攔著。

荷包不怎麽鼓的林徽真自然選擇了學校食堂。

錢琮清第一時間追了過去,劉柯緊隨其後。

十秒後,教學樓裏風風火火地殺出來一個張瓊欣, 她一路小跑地追了過來。

她絕不允許錢琮清那個紈絝二貨帶壞林同學。

葛濰濰逆著人流往三樓辦公室走去。

蹲在樹枝間的某只黑貓瞅了瞅那三個追著林徽真向食堂跑去的背影, 磨了磨小尖牙。他覆又扭頭望了望葛濰濰的背影,小爪子刷拉一下將身下的樹幹撓出三道來。

三秒後, 鹵蛋以著超乎尋常的敏捷, 直接竄上了三樓。

忙著下樓去食堂的學生倒是有註意到鹵蛋的, 只是, 鹵蛋的速度太快了, 那根本不是一只普通貓能夠達到的速度, 那分明就是一道殘影。

有人揉了揉眼睛, 覺得可能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葛濰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 張瓊穎正在等她。

張瓊穎無奈地笑了一下, 道:“欣欣不跟我們一起,她有……”嘆了口氣,“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道欣欣是為了跟錢琮清較勁還是其他,她對林徽真未免在意太過。

“哦。”葛濰濰點了點頭,完全不在意那個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她從來就是這樣一個性子,似乎總是萬事萬物不縈於心,相處久的,相處短的,沒有什麽區別。但張瓊穎知道,她的性子雖冷,但心不是冷的。

不然,她也不會因為一條求助短信,不問要對付誰,直接從潛修的地方趕過來。

或許,正是因為葛濰濰這個性格,她修為進境才會那麽快。

曾幾何時,葛濰濰是天師葛家認定的普通人,符不會畫,咒不會用,十歲本家心法都沒有入門,那意味著她無天師資質。雖然各家這樣的子弟不少,但葛濰濰是葛家家主的小女兒,嫡系弟子,上頭有一兄一姐,皆是資質出眾,對比葛濰濰就顯得殘酷起來。

只是,沒人能夠想到,葛濰濰不是沒有天賦,只是不適合成為天師而已。

就在這時,辦公室裏的窗戶外,一個黑影猛地竄了進來。

張瓊穎一楞,下意識按在了手腕上。

她的手腕上,纏著由古錢幣串成的手鏈,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裝飾品,但事實上,那就是她那把金錢劍偽裝的狀態。

只是,等張瓊穎看清了跳到了辦公桌上的東西後,她不由得一楞。

“貓?”

不僅是貓,還是一只小奶貓。貓容異常精致,一身略有些蓬松的黑色短毛,圓溜溜的綠色貓眼,胡須一抖一抖的,哪怕此刻它拉平了飛機耳,也是可愛極了。

至於黑貓不詳的說法,那純屬是胡扯,她們這群成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天師從來不信這一套。貓這種動物本就有靈性,黑貓總是跟各種恐怖傳說糾纏在一起,大抵是因為,它們的毛太黑了。

天黑的時候連個輪廓都看不清,就一雙綠瑩瑩的眼睛,也無怪會引來一些人的畏懼,進而添油加醋地編排些說法。

只是,別貓不說,這只跳進了她們辦公室的貓,明顯不是普通貓。

只見這只小貓用力地踩在木制辦公桌上,小爪子探出爪鉤,一雙深碧色的貓眼看都不看一旁的張瓊穎,直勾勾地瞪視著葛濰濰,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雖然有些稚嫩,聽上去更像是撒嬌。

張瓊穎皺了皺眉,貓妖?

葛濰濰默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團帶了點綠色的黑團子,不說話,片刻後,她的臉上竟然浮起了兩團紅暈。她緊緊地盯著小黑貓,張口就小聲地咪嗚了一聲,細弱嬌軟,惟妙惟肖。

然而,不幸的是,葛濰濰貓語零級,眼前黑貓根本聽不懂。

正在威脅低吼控訴咆哮著讓葛濰濰離林徽真遠遠的,別想趁著他和林徽真冷戰的時候肖想他看上人類的黑貓鹵蛋:“……”

這個人,什麽毛病!

她說什麽?

為什麽他聽不懂?

張瓊穎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看到了貓就挪不動腳。如果葛濰濰不是對自己的生存能力很有自知之明,外加那些小動物從來看了葛濰濰就逃命似的竄逃,這姑娘在街上看到一只流浪貓就得往家裏抱。

“好可愛。”葛濰濰忍不住沖黑貓伸出一根手指,喃喃,“小家夥是餓了嗎?”

“喵嗷——!!”

你才小家夥,你全家都是小家夥!!

鹵蛋憤怒地一爪子將辦公桌拍出一個小坑。

張瓊穎的眼瞳頓時收縮了一下。

果然不是普通貓!

她不禁暗暗警惕起來。

然而,本該跟著警惕起來的葛濰濰仍是一副被美色所迷的昏庸模樣,她瞅了瞅桌面上被拍出來的小坑,眼神裏帶著心疼地看著貓咪的前爪,道:“哎呀,沒傷到吧?”

張瓊穎:“……”

看看這被拍出一個小坑的桌子吧,誰受傷了難道不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事情嗎?!

葛濰濰的眼眸鋥亮,直勾勾地看著這只小黑貓威脅地沖她揚起的爪子。

哎呀,粉嫩嫩的肉墊,好想捏!

“喵嗷,喵嗷嗷!”

鹵蛋咆哮,無奈無論是張瓊穎還是葛濰濰都聽不懂。

鹵蛋氣得繃直了胡須,轉頭用兩只前爪抓住了辦公桌上的圓珠筆。

“啪嗒。”

圓珠筆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鹵蛋氣得又是一爪子下去,辦公桌上頓時又出現了一個小坑。

“別急,別急。”葛濰濰柔聲道,“不管你想做什麽,不要急,慢慢地來。對了,咪咪,你有家嗎?不如你跟我……哎,等等,咪咪!”

從哪裏來就從哪裏走的黑貓鹵蛋:呸!誰叫咪咪!老紙叫鹵蛋!!

葛濰濰一臉失落地看著窗外。

張瓊穎的嘴角抽了抽,勸道:“濰濰,那不是一只普通的貓。”

“我知道。”葛濰濰目光憂郁,道:“養普通貓的危險系數太高了,這種貓妖正合適。”

普通的貓咪會被她照顧死的。

雖然她時常自己跑到深山老林裏潛修,但那是葛濰濰“皮糙肉厚扛折騰”,絕不是她有著強大的自理能力,能夠將一日三餐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就是她得意洋洋發給張瓊穎那張照片上的烤麅子,還是她跟那個妖怪打了一架,勝了一招才贏過來的。

那個妖怪很厲害,輸了以後也很痛快,沒有使詐不給她烤麅子。

不過,他們約好了,一個月之後,再戰一次。

葛濰濰看得出來,那個妖怪沒有什麽歪心思,就是勝負心強了些。

下一次的賭註,是烤黑熊。

葛濰濰挺期待的。至於黑熊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的身份,反正拿它當彩頭的不會是她。

說那妖怪勝負心強,葛濰濰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輸。

黑貓鹵蛋一臉晦氣地跳窗跑掉了,他蹲在雲城二中前庭那棵五角楓的上面,怒氣沖沖地舔了舔爪子。

那個女人,哼,不懂人話、咳,不懂貓話的笨蛋!

林徽真也是個笨蛋,什麽都不懂!!

舔了舔爪子,鹵蛋的目光看向隔壁的隔壁樹枝上站著的那一對小麻雀。

不要以為他是貓性大發,想要撲小鳥了。

他才沒有興趣撲小鳥呢,那種低級趣味。

他是一只有格調的貓妖。

他現在只是有一點點餓了,當然,他沒有半點想要撲小鳥啃肉的意思,他才不會吃生食!

這是他的堅持。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只老黃鼠狼一直覺得他腦袋摔出了問題,行事一點也不貓妖。

他還就呸了。

他是貓妖還是他是貓妖?

一只老黃鼠狼精還能跟他探討如何做一只合格的貓妖不成?

撓不爛那張醜黃臉!

黑貓鹵蛋堅持認為,作為一只貓妖,他不能跟普通的貓一樣,吃生肉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也不可能吃生肉的。

他倒是能夠去這所學校裏的食堂偷一點吃的過來。只是,他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腦瓜就有些疼,可能是他失去了記憶,本能仍在,依舊在督促他做一只完美的貓妖吧。

偷是不可能偷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偷的。

老黃鼠狼精說了,人類特別膚淺看臉,只要長得毛茸好看,打個哈欠都有人顛顛兒滾過來伺候。

鹵蛋覺得那老黃鼠狼盡胡扯,林徽真就沒有顛顛兒過來伺候他,還各種欺負蹂躪他。最可惡的是,他那天早上竟然一個人吃光了所有的早餐,連碗豆腐腦都沒有給他留。

呸!人類!

高傲的貓妖是絕不會討好人類換取嗟來之食的,這是骨氣。

鹵蛋高昂著腦袋,然後一爪子撓花了五角楓的樹皮。

這點餓算什麽!

不就是早飯也沒有吃,這會兒肚子有些咕咕叫嗎!

身為一只貓妖,他……

“鹵蛋。”

正在撓著樹皮的爪子猛地一頓,鹵蛋抖了抖耳朵,他似乎聽到了林徽真的聲音?

樹下傳來了清晰的嘆息聲。

鹵蛋霍地低頭,只見到五角楓下,林徽真擡著頭,黑眸因為中午過於刺眼的陽光而微微瞇起,但鹵蛋很確定,他的眼睛是看著這邊的。

鹵蛋冷靜地思考了一下,他現在是應該從這棵樹直接竄到隔壁的樹上,還是直接竄到樹頂,一個縱越跳到教學樓的頂層逃跑?

等等,逃跑?

開什麽玩笑。

他做了什麽事要逃跑?

他只是出門溜達,不小心溜達到了這所人類的學校裏而已。

對,沒錯,就是這樣。

思及此,鹵蛋歪著頭,理直氣壯地瞪圓了碧色的貓眼,憤憤地看向林徽真。

林徽真仰頭看著蹲在樹枝上,長長的尾巴卻不自覺卷住了身下的樹枝,貓眼炯炯瞪過來的鹵蛋。

恍惚間,他似乎見到了那個人。

彼時,他十四歲。

確切地說,是三百零七年前,林徽真因為靈魂受損,並沒有想起第二世被輪回者奪舍的記憶,輪回者對所謂劇情的記憶和林徽真本身親眼經歷目睹的第二世悲劇混淆在一起,變成了自己對穿書世界的劇情理解。

因為魔尊魘皇的提前出現,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甚至在出發前為了保住娘親和兄長,主動將自己賣給了魔尊,以求得他的庇護。

……好吧,事實證明,林徽真當初純屬多此一舉,還自作多情。哪怕他什麽都不說,不做,魔尊魘皇也不會讓他娘親兄長,最重要是他兄長,出一點事情。

只是,當時的林徽真始終沒法放下心。

等他站在天海小秘境外,他知道擔心無用,滿腦子想的都是在這天海小秘境裏離機緣傳承遠遠的,以免給林家招來滅門禍事。

修真界的傳承,雖然是有緣者得之,但有些人,從來認定他們家族的勢力便是緣。

林徽真只想要他的家人安好。

對於林徽真而言,在那天海小秘境裏,最猝不及防的不是避著走還是砸在他腦袋上分明還加了倍的機緣,而是,遇到了那個人。

不管既定的命運如何,曾經書寫在天綱命運裏的官配是誰,真正讓林徽真擡眼的那一刻,怦然心動,只顧傻傻地望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人,是“她”。

斜坐在樹枝上的女子,一身藍色齊胸襦裙,披帛隨風而舞。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微微歪頭,簪著木芙蓉的青絲垂在一側,隱帶戲謔看向他的眼眸是不同於中原人的深碧色,如浸在清淩泉水裏的一方碧玉。

鹵蛋很像“她”。

不僅是因為眼瞳的顏色,還有他的眼型。

貓咪的眼睛雖然多是圓滾滾的,但也有像是鹵蛋這種,總體帶著貓咪的圓滾,但略有些狹長,內勾外翹,既不像是一般鳳眸略顯威嚴,也不像是圓滾貓眼顯得天真嬌俏。

林徽真心中忽然嗤笑,他想什麽呢。

且不說那人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單是鹵蛋表現出來的幼稚性格也不會是他。

是的,他。

初見時,讓林徽真一見鐘情——行吧,這世上的一見鐘情大多是見色起意,林徽真初見“她”的時候確實是先被皮相所迷,只覺得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姑娘,甩當時秣陵第一美女江月白大半個修真界——但特麽讓他三觀崩塌的是,那壓根就不是什麽姑娘,而是一個女裝大佬!

行吧,他當時在躲追殺,穿女裝也不是他的興趣,而是偽裝,但讓他這麽一顆前世今生唯一動了那麽一動的小心臟碎了一地,這是不是就造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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